文丨紅蓮
最近一到晚上,室友的房間就會隱隱約約傳出男人的聲音,並且每晚的男聲都不一樣,早上去看,又發現房間裏隻有她一人!
我以為撞了鬼,後來在我三寸不爛之舌的追問下,原來是她這幾天睡不著,買了陪聊服務。
印象裏,這不就是些“不可描述”的工作?抱著對這個行業的好奇我采訪到了兩位陪聊。一位是兼職小哥哥,一位是全職小姐姐,都是95後。
小哥哥和小姐姐的客戶,多是20歲-25歲的年輕人,事實上,年輕人也是陪聊消費的主力軍。英國一項研究結果顯示,如今的年輕人,比老年人更孤獨。
在他們口中,我聽到了“女王請鞭撻我”之類的奇葩需求,聽到了人心的孤獨和脆弱,卻也聽到了人間的溫暖和治愈。
陪聊行業的現狀開始講陪聊的故事之前,先拋一個問題,大家覺得陪聊一個月能賺多少錢?
我采訪的兩位陪聊,收入還是不錯的。全職陪聊小姐姐算是某平台頂流,穩定做,每個月掙個W問題不大。
小哥哥是兼職,比較佛係,不過這份工作對他的生活也有不小改善,趁著雙十一換個新手機,偶爾出去旅遊一次,經濟上也是遊刃有餘。
我原以為,陪聊就是老天爺賞飯吃,因為我采訪到的兩位陪聊聲音都很好聽,我簡單粗暴地以為陪聊必須要有好聲音。
但實際上,兩位陪聊告訴我,雖然好聲音有助於接單,但真正能決定你做不做得了陪聊這個行業的,並不是聲音,而是能否讓形形色色的客戶滿意。
比如,要是一個rocker上來聊天,那你對搖滾樂就得有基本認知,起碼要知道,五月天不是搖滾樂隊,梁龍是永遠的搖滾教母,要不然,可能就要喜提一個差評。
更多的時候,陪聊要扮演好“人肉樹洞”的角色,傾聽客戶吐槽種種不如意,幫助他們排解煩惱,有時一個客戶就要聊上7-8個小時!聽到這裏,我果斷放棄了做陪聊的念頭。
耐心和一定的知識儲備,隻是基礎,能不能攬瓷器活兒,還要看你是不是金剛鑽。
小哥哥和小姐姐,都遇到過不少奇葩客戶。
奇奇怪怪的客戶小哥哥說,有人連麥第一句話就是:我能和你對罵麽?這種場麵不常見,小哥有點驚,本著客戶第一的原則回了句:你罵我聽著行不?客戶說:不行,你得罵我!
被噴還不行,還要互噴!提這要求的人,要麽就是抖M,要麽就是想通過陪聊提升罵街技能。在經曆了幾分鍾的折磨後,小哥果斷放棄:“這錢我不掙了。”
不過說到抖M,陪聊小姐姐表示,這不就是我的日常麽?
在陪聊平台,小姐姐經常會收到類似“媽媽,求教育”,或者是“女王請鞭撻我吧”之類的“打招呼”。
相對於男M這種辣眼睛的直給,男S的打招呼就有點霸總的意思。
開場先是介紹一下自己的基本情況,然後沒聊兩句就開始:願不願意成為大哥的女人,並且完成大哥的任務?
作為陪聊,沒有一顆強大的內心,還真頂不住這種來自異世界的呼喚!
當然,多數購買陪聊服務的人,還是希望好好聊聊天,甚至短暫感受一下甜甜的戀愛。
雖然市場上確實存在打著戀愛的幌子打色情擦邊球的行業亂象,但他們所在的那個平台,管理非常嚴格,時不時就能看到有人因為違規而被封號。
陪聊們多是以戀人的身份去滿足一下客戶對愛情憧憬。
“特殊需求”的客戶小哥哥說,自己曾遇到一位女士,想重溫一下戀愛的感覺,但電話那頭傳來了孩子說話的聲音。一開始,客戶愣說那是大侄女,後來實在是瞞不住,才承認是自己的孩子。
隨後,小哥哥才知道,這位女士已經40歲了,由於工作的關係,她老公經常早出晚歸,對家人的陪伴甚少。
和戀愛時的甜蜜比起來,如今的她,生活裏隻剩無休無止的雞零狗碎,讓人身心憔悴。
為了填補心靈上的空白,又不想出軌、傷害家人,這位女士購買了陪聊,由此建立了一個“烏托邦”。
在這個隻屬於她的世界裏,她終於可以暫時拋掉種種瑣事,重新變回那個單純、年輕的自己。
對陪聊來說,還有一類客戶,需要嚴謹地對待,那就是有抑鬱情緒的人,甚至是抑鬱症患者。
小姐姐說,她的客戶中,就有不少這樣的人。每當出現這種客戶出現時,千萬不能百無禁忌地瞎說,因為說不定哪一句,就會觸碰到他們敏感且脆弱的神經。
因此,在平日裏,小姐姐會去了解一些抑鬱症相關的知識。
她認識到,這部分特殊人群,最需要的不是看似正能量,卻空洞的“鼓勵”,而是實實在在的傾聽和陪伴。
她最煩的,就是抑鬱症患者微博下,那種“世界那麽大,你還沒去看看,美食這麽多,你還沒吃完,不能尋短見”之類的留言。
對於一部分抑鬱症患者來說,這些美好並不存在於生活中,這些話看得越多,反而越有不想活的衝動。
找小姐姐聊天的抑鬱症患者裏,年紀最小的,才上初中。由於父母不理解,周圍的同學朋友又不明白抑鬱症到底是個啥,她隻能通過陪聊,來釋放心中的壓抑。
經過小姐姐的勸導,這位小患者在父母的陪同下,去正規醫院接受了治療,一點點地好了起來。每次,聽到她帶來的好消息,小姐姐都覺得,這是自己最有成就感的一刻。
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。
有華人客戶,常年獨住海外,想找個人用母語聊聊天;也有“窮得隻剩錢”的富二代,沒有真朋友,想要找人傾訴;還有大學生被騙了錢,羞於說給父母朋友聽,把陪聊當作釋放壓抑的出口……
就這樣小姐姐做了一年多,小哥哥也接待了300多位客戶,人生百態,他們見識了太多太多。
令人欣慰的是,他們扮演的角色,不僅僅是冷漠的旁觀者,也可能是“烏托邦”,甚至是客戶口中的“救命稻草”。
手機裏有幾百個好友,卻找不到人聊天聊到這裏,我發現陪聊這個職業想要做好,天花板也蠻高的。
不過,作為一個新興行業,社會依然對陪聊有著諸多誤解和偏見。比如老一輩人,還是希望孩子能找一份“穩定工作”,因此陪聊們的父母,相當一部分並不支持他們的工作。
但陪聊行業之所以能夠興起,還是因為市場的巨大需求。
購買陪聊的客戶,大部分都是在外打拚的年輕人,多數漂泊在大城市,一人獨居,每天瘋狂加班。
重壓的工作和快節奏的生活,讓他們無暇社交。手機通訊錄上有幾百個好友,卻找不到一個人聊天。
而每到夜深人靜之時,孤獨感湧上心頭的時候,很多人的目光,最後都會定格在陪聊的虛擬頭像上。
這讓我想起了2000年春晚,趙本山的小品《鍾點工》。它講的就是兒子給退休在家的孤獨老爸,找了一個陪聊老太太的故事。
沒想到,20年前,需要陪聊的是老人;20年後,需要陪聊的,反而是當初把陪聊當小品看的少年們。
本文到此結束,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呢。